手枪检查了一番，瞪了许延亮一眼，“愣着做什么？检查装备！”

　　修船厂里，林厦正蹲在地上锉木头，他因为听得懂普通话又懂一些木匠活，因此被借调到修船厂，帮助维修这艘被短毛们称作“灰鹤”号的大船。手上累了，林厦停下活休息一下，眼睛好奇地瞧着旁边干船坞里这艘巨大的家伙。当然，“巨大”这事要看跟谁比，跟海湾北面那几艘怪物比自然是小不点，但是若跟海湾这边的一水木船比，这艘奇怪的却又令人赏心悦目的帆船毫无疑问是巨大的。它的线条是那么的优雅，却又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，尽管它失去了桅杆，但不难想象出它曾经扬帆航行的样子。

　　正琢磨着，一阵争吵声把他吓了一跳，还以为是自己偷懒被发现了，却见远远地走来一个胖子和一个女子，林厦竖着耳朵听了听，似乎是女子对工程进度不满，正在那里蹦高，而那个胖子狼狈地找理由。林厦不屑地啧啧嘴，他这些日子发现了，别看短毛们一个个火器犀利凶神恶煞，他们怕女人！真没出息！

　　“老林！老林！”背后传来喊声，是程醉。

　　林厦不知道为什么，这些短毛慢慢地喜欢这样称呼自己了，就像他们互相之间常用的称呼一样。起初林厦是恐惧，再后来是受宠若惊，现在倒也能泰然处之了，甚至功德林里其他人也开始称呼自己“老林”。林厦放下手里的活，立正站好:“到！首……首长！”，自从第一次被释放的时候，他听到了短毛们以此称呼长官，就记住了这个称谓。

　　现在“首长”二字，已经在功德林里流传开来。林厦正要像平时一样，向程醉汇报一番，却猛然看到了程醉身后那个杀气腾腾的叫刘祥瑞的首长。此二位首长虽然年龄差不多，然而平日里为人处世堪称大相径庭，不过林厦也懂得这必然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有意安排，一直小心翼翼地应付着。

　　刘祥瑞今天的打扮有些滑稽，他脑袋上扣着一顶欧洲式三角帽，身上却穿着明治式的军装，脚上却又换成了21世纪的军靴……整个就一不伦不类的混搭风！这还不算手里杵着的一杆指挥刀，刀鞘闪亮，“太君”般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林厦。

　　“你和刘副所长出一趟公差，听从军委指挥！”程醉背着手，故作沉稳地说道。

　　“啊……是！”林厦急忙啪地磕了一下脚后跟，接着又习惯性地佝偻起来，小声问，“首……首长……需要带什么东西嘛？”

　　刘祥瑞嘴角一咧，打量了他一眼，嗓子一哼:“你有啥东西需要带？带着脑子就行了！派你去当翻译！”

　　“是！”林厦又一次立正。

　　程醉十分同志式地用力按了按林厦的肩膀，然后回身和刘祥瑞握了握手，神圣而庄严:“刘祥瑞同志，注意安全！”

　　“放心！”刘祥瑞和程醉握手微微用力，基情满满。按照行动计划，机动中队和舰艇中队强行占领洋浦盐场后，全部村民将迁往功德林检疫营，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医学隔离，也就是“净化”。功德林已经组织了一批劳工队，各专业委员会也抽组了工作队，在村民撤离后将对全村进行卫生消毒和村社改造。

　　修船厂外，孙铭建带着机动中队的几个小组整队完毕。他们都是刚刚从睡梦里被提溜起来的，昨晚上在新英市折腾到了后半夜，回到基地后睡了拢共没有两个小时，现在又来到这里站在海风中凌乱。早上的海风很凉，昨晚上又蹚水过河，此刻队伍里时不时有两声吸鼻子和打喷嚏的声音。虽然很是疲惫，不过大家精神头还算不错，不少人正兴高采烈地讨论着昨晚上在新英市的行动，特别是对无人机装神弄鬼而津津乐道。

　　孙铭建和老兵们知道从老百姓转变成真正的军人还需要时间，也懒得急在这一时，并不去阻止。聂义峰没有参加大家的讨论，昨晚上的行动把他兴奋地够呛，此刻他又强逼着自己打起精神，无他——只有兴奋起来，他才能忘记“回旧时空”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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